烛烬（二）
♥金主千×明星凯
♥请勿上升
（二）深海之波
情人这个词，有些人想着觉得念出来是唇齿生香的，有说不出的缱绻之意，把各种善男信女的绵绵情意都织在里面了；然而现实并不是这样，这两个字经常是没有什么海誓山盟和浓情蜜意可言的，它代指了一种实际而缺乏浪漫意味的亲密关系。
易烊千玺的情人们都曾经和他保持过这种关系；维持的时间或长或短，但对他的生活着实称不上多重要，不过是他用来打发时间的，彼此都不认真。他有圈内人人趋之若鹜的资源，凭借这些买一点相貌姣好的男男女女不甚走心的时间，好把他忙忙碌碌的生活填的毫无缝隙，这样看起来勉强也称得上圆满了。
王俊凯看起来是这些走马灯一般重复的流程中再普通不过的一环，他思索着这关系，想着想着觉得索然无味。无非是纠缠不清一段时间，而后他也厌倦了对方也翅膀硬了不再愿意迁就，最后客客气气地和平分手，各走各的阳关路或是独木桥。
当一段关系一眼望得到头的时候其实很无趣，因为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东西或是念想；不过还能期待什么呢？他觉得自己又开始没理由地多想了，摇着头笑了笑继续埋头去看那堆看不完的材料，秘书此时敲了敲门进来了，表盘上的时针正好走到正中间的位置。
“王先生来了。”
他点点头让对方进来，看对方提着一袋子吃的，变戏法一样堆满了整个桌子。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多做了一些。”
王俊凯今天穿了件卫衣配运动鞋，头发只随随便便抓了一把，很迷人的慵懒味道，掀起袖子在那里忙着摆盘。宽大的桌子边缘很快有了倾倒的危险，他心里微微动了动，生出一股股微妙感受。
他的妈妈还在的时候，他每周末做贼一样挤出时间去见她的时候，那个很漂亮但眉宇间总是微微有些忧郁的女人，也总是这样，生怕他吃不饱一样。
两个人坐下来吃饭，初时相对无言，易烊千玺觉得气氛有点干便随口问了句做菜的事情，无意中倒是开了王俊凯的话匣子，从这里说到那里，有点喋喋不休的意味。
“食材要选最新鲜的，有些东西是不能放到冰箱里冻的，只能现买。调料上也有讲究，葱姜蒜有时是要排成沫放到里面的，那样比较入味，但有时候要整片放，那样子起点缀装饰作用，看起来比较好看。炒菜的时候火候要掌握到正好，才不会坏了事物本身的味……”
其实就是些生活琐碎，易烊千玺本身十指不沾阳春水，听这些倒渐渐觉得有些趣味。有事业心的人往往同他一样，有这种不在意日常吃穿点滴的通病，王俊凯却是个例外，对这些看起来是真喜欢。吃过饭以后王俊凯把那堆碗碟收了，看到窗台边上他那盆绿萝，有点欣喜地走过去碰了碰那长长的枝蔓，小心翼翼从那角落搬出个喷壶，加了水颇有耐性地一片片叶子浇过去。碧绿色的叶子上很快多了些水滴，晶莹剔透的样子，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比那些水珠更闪亮的是王俊凯的脸，逆着光能看到他皮肤上面细小的绒毛，长长的眼睫一眨一眨，看得人心痒痒；纤细的十指在叶片上下翻飞着，成了道独特的风景。
他真的是没有不好看的时候。王俊凯收拾完了走后易烊千玺一个人在那里想，若有所思的时候好看，正襟危坐的时侯好看，困得迷糊睁不开眼一副懵懂样子照旧是有光彩的，但在床上因为他的动作而露出那种隐忍勾人的表情时，是最迷人的。
这是认识他的第七八天，易烊千玺撕掉了一页日历，在安静的办公室里产生很大的回声。记忆图未免构造得太早，下定论也下得太早，有野心也罢热爱生活也好，懂事的情人的认知，神秘感不可接近的距离，不过都是单方面的武断判断，什么其实都处于还在迷雾里的状态，最多只看见了八分之一的冰山。
他解锁了手机把那剧本的文件发给王俊凯，附上两句好好努力的话，而后排开所有杂念投入到工作里。
冬天的风很多时候像刀子，王俊凯在家里把前窗打开想要透透气，被那凛冽的气流吹得打了个喷嚏，耸耸肩只能把门窗关严实了，而后坐在那里看易烊千玺给他发过来的剧本。
他大致看了眼，剧本是易烊千玺帮他亲自挑的，古装戏，电影的制作团队是拿过大奖的，搭戏演员的名字看过去清一色都是实力派。这样的阵容他难免觉得有几分压力，过去他虽是个粉丝众多的流量，严格深究起来是偶像出身，林然虽是他金主不过力量也有限，他能拿到的影视剧本一般都是不太入流的，口碑完全是在靠演员的演技在撑。他凭借一直风评不错的演技拿到过一个好本子，小成本的文艺片但很有逼格的那种，结果开拍前他被林然踹了，于是
剧本也泡汤了，不过那剧本同易烊千玺给他的这个相比还是大巫见小巫。
JK果然还是JK，他心想，随便一出手的见面礼就这么让人跌破眼镜，他看得出这部电影是有冲奖潜质的那种。
坐在沙发上一页页看下去，不知不觉中天色就暗下去了。他打个哈欠，觉得实在困就在沙发上靠着睡过去了。这一睡可真是昏昏沉沉，他之前因为那变故颠簸流离了许久，一颗心既是七上八下又是气恼不甘的，想到家里那么个情况全部指望他更觉得烦闷，晚间睡眠也不好，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被惊醒，醒来后便是大半夜的忧思和焦虑，这下安下心来才总算有了个安稳觉。
易烊千玺晚上七八点钟来找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幕，王俊凯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头发拱成了一团，双手紧紧拽着一个抱枕，两条腿蜷缩着像个无尾熊吊在树上一样的姿态。易烊千玺笑了笑无声无息地给王俊凯披上毯子，去到灶间把冰箱里饭菜拿出来在火上热着，想他果然还是个大男孩心性，虽说出道了五六年到底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身上还有些孩童的残影。
王俊凯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看到厨房里那个熟悉的身影，空气里飘着一点饭菜的香气，有种懵懵懂懂的错觉，仿佛这地方是自己的归属一样，翘着两根头发光着脚下了地像猫一样走了进去，把头靠在易烊千玺的肩上，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这是个充满温情的瞬间，如果这是部电影，切到近镜头你会发现平日里活得压抑而不自由的两个主角此刻嘴角都是上扬的。但这个瞬间最大的败笔是那股在王俊凯的鼻间飘荡着的烧焦味，他跳起来，把火迅速地关上了，看到易烊千玺难得地有点红了脸。
“我还真是”易烊千玺不自然地咳了咳，“生活废物了。”
这懊丧样子让他原本对易烊千玺还有的几分紧张感完全消解了，他笑着去把那已经烧烂了底的锅收拾好扔进垃圾桶，口中不忘调笑两句，“不怪你，少爷都是这样金贵，稍微动动就得烧点东西破财才够补偿的。”
易烊千玺瞪了他一眼，带着说不出宠溺意味的那种，没什么威胁力。视线挪到他脚上，忍不住皱了皱眉，一把把他抱起来扔到沙发里，另外伸手呼噜了两把他不安分的毛。
“你被踹不会就因为这个吧，林然因为看到你这幅样子和大荧幕上差得太多心理落差有点大了。”
那你有本事把我踹了啊，他心里想着，嘴上到底没敢说出来。金主还是金主，要是真被踹了哭得还是他。
所谓日久生情就是在这些点点滴滴的瞬间，日常生活里很多事情是藏不住的，任你平常冷若冰霜还是热情似火，真正是怎么样的人小事里反映得清清楚楚，且总有些不经意的意外供那层坚冰融化的。王俊凯回忆起来往事的时候总疑惑是什么时候对易烊千玺没那种不确定的缥缈感的，后来觉出这个瞬间才是真正转折点；之前那几日的相处是给这个做了铺垫。
那些都是后话。你爱上一个人的前提首先因为他是一个人，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物件，动物或是神明什么的，有血有肉才有真实感，易烊千玺无意间露出的小破绽让他变得像个真实存在的人，而王俊凯因为他成了似乎和自己一样平等有缺的人不再是死气沉沉的被玩弄的物件。当个物件或许是永不逾距，完美情人无疑，但那生机勃勃的鲜活也没了，某种程度上没了让人动心的能力。
磕磕绊绊地吃过晚饭，王俊凯继续抱着那一沓子剧本在那啃，嘴里都都囔囔，觉得有些棘手了。
“你说，这地方是个世外桃源，什么妖魔鬼怪都在十万八千里之外；殊不知明枪暗箭都在外面，你稍稍露个头就来了，即便不露头，迟早也会找了来。”
在漩涡中心待久了，皇子是厌倦的，然而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便他断了世俗心，仍旧免不了被各方势力和激流裹挟着往前走的命运，想停都是停不下来的。
他在感情上曾经有类似经历，那会真是失了智一样，理智上告诉自己不可为，偏偏还是不可为而为之了，最后自然没什么好结局。但在事业上他从来没想过要放弃，所以多少难以把握这感觉。
“在看哪段呢？听你念叨好久了。”易烊千玺的声音从他正上方传来，让他回了些神，把一旁的剧本拿过来给他看。
“他是一国的王储，”易烊千玺看了看和他说，“你想一下他这时候的压力，累的时候肯定有放弃之心，只是他真的忍心放弃吗？很大程度上他不是被所谓激流裹着走，只是看似被动一样主动地往前走罢了。”
“他的母亲，支持他的大臣，还有他的妻子，都是他的动力吧。不要以为他只背负着期望，他其实内心也渴求往高走好拥有保护他们的能力的。他嘴上说着无奈的话，实则根本没想过要停止的。只是剧本上没把这层写出来，写出来了就少了意味，留白不够了。”
“其实这感觉，应该同你的某些感觉相似吧，”易烊千玺顿了顿接着说，“你很想红，但娱乐圈这么难走，肯定有不想再走的时候；我猜，你大概也是因为有什么东西在支持着你吧。”
王俊凯一时觉得有些醍醐灌顶之感。确实是这种感觉了，如果按照这种方式来演绎，前后也衔接的上了，不会很突兀。
他趴在他腿上，轻轻笑了声，开口叫对方的名字。
“千玺，”
“嗯？”
“你真的很厉害的，”他手上玩着对方衣服上的纽扣，做出种漫不经心，“揣度人心总是那么准。”
随即自嘲地笑了一下，“不像我，永远也不太会看人眼色，大概不招你喜欢。”
易烊千玺轻轻抚着他的头发，感受但那发质的硬度。据说头发硬的人都特别倔，王俊凯的性子里已隐隐能让他感受出几分了。
比如王俊凯固执地以为他喜欢同他保持距离，固执地在所有他以为应该离开的场合果断转身，固执地不肯越所谓雷池半步，就像今天中午吃过饭后坚持很快地走掉一样。他不知道的是，他走了之后，易烊千玺觉得那办公室空荡的可怕。
他其实有点想同对方多几分亲近的，王俊凯身上无意中落下的烟火气息让他着迷。这是他陌生的东西，属于他不熟悉的领域，他很少能在周围人身上见到，间或看到一点样子也不过是纯粹的东施效颦，做出一副识过民间疾苦的沧桑。
只有王俊凯这样的人，从最普罗大众里出来的，才真正懂得某些生活的真谛，明白这寻常日子里核心的东西。他想前两天那个说到雄心壮志野心勃勃的王俊凯应该并不是真的他，至少不完全是，他应该是眉眼艳丽的，但其实没那么盛的锋芒，线条整体偏于柔和，容易让人产生他是从宁静生活里无声无息淌过河流而来的错觉。
“做你自己就好，你本身就很讨人喜欢的。”
王俊凯没说话点了点头，心里自然是不怎么信服的。
易烊千玺真是个谜，他每次觉得把对方摸了个七七八八的时候对方便会以什么事情刷新他的认知，就像今天一样。今天以前，他觉得易烊千玺对什么都是冷淡的，感情上大概是淡漠疏离的，真正不食人间烟火；可他会为一点小事情搞砸而懊丧，对那段戏的解读更无意中带出来几分细腻心思，显然不是个真正冷情的人。
“所以，你会有类似的感受吗？”王俊凯想了想说，“会很累很累不想往前走，特别想放弃，但其实内心根本割舍不下的。”
易烊千玺沉默了会，出神地看着远处的天空，半晌才道，“有的。”
“比如说这公司总裁的位置，坐得真的很累，可我必须坐下去，再怎么想放弃也只能是念头而已。”
他嗯了一声，没再往下追问，想也知道他心里还有些什么别的不便宣之于口的隐痛。某种程度上他觉得他能体会易烊千玺的感受，直觉告诉他两人是相像的，都是自愿或被迫背负着某些东西，宿命一般的，绕不过躲不开，尤其因了性子倔强，更是不甘心轻易放手。
当然这感觉准确与否另当别论。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平静深海的最下层，往往都有微波，并且终将酝酿成吞没一切的，使天地都为之失色的飓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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